五根好辣条

【bloodborne】阿丽安娜的鞋

关于物品说明的一些脑补


  她没告诉过母亲自己多么讨厌那件红礼服。繁复的刺绣,精致的缎面,颜色黯淡如血。

  最开始它穿在母亲身上。她坐在窗边,透过金发间隙向男人们微笑。 一个婊子也敢穿这样的衣服。其他人说,冲她们家窗户边的提灯啐口水。有时她真弄不懂这些亚楠本地人,他们神经紧张,什么都恨,嘴上嚷嚷着信奉神明,眼中却全是对命运疑神疑鬼的窥探。

  阿丽安娜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恨那个神明。你不能奇怪这样一个小姑娘心里为何满是憎恨,她的世界里着实没什么讨人喜欢的东西。

  在猎杀之夜还不那么难熬的时候,黎明来临,她偷偷溜到过大教堂里。里面的神没有面目,向下倾泻人人渴望的、甘美的血浆;灰色大衣的神职人员簇拥着美丽纤细的主教,前来祷告的家庭衣着光鲜,女主人衣襟上别着美丽的宝石;和她同岁甚至更小的女孩儿都有一头干净的金色长发,用精致的白色缎带束得整整齐齐。

  亚楠人天生对血液敏感至极,虔诚的信徒们看她的眼神带着恐慌和憎恶。“她的味道——污秽的血液,”他们说,“带着腐坏的糖浆味。可千万小心,别被甘甜的口感蒙骗了。”

  小姑娘从乱蓬蓬的金发下看着他们,一言不发地离开了。

 她长大些时,家里值钱的东西几乎都卖光了。生活总和她从褪色画册里读来的故事相悖:母亲把那些整块水晶雕刻,里面还残留着百合花香的香水瓶、亮晶晶的宝石发饰用来换少得可怜的硬币,再把硬币换成食物和血浆。她已对走私犯手里那些来历不明的血液上瘾。

  还有一些进到家里的男人,也许那是母亲长年累月在窗口无谓微笑的成果。很小的时间阿丽安娜就明白那意味着什么——身体不像宝石,它可以反复贩卖,有时是血,有时是别的什么。

  而在家里没有人,她又难得神智清醒时,她会想起阿丽安娜。她反复亲吻女儿的面颊,母爱泛滥得过分:“你身上有我,有该隐克斯特高贵的血液…记住这点,阿丽安娜,记住…我们被渴求的血…”

  好吧,也许她实际上没那么清醒。但有时阿丽安娜能得到一些新的东西,像是一条漂亮的布娃娃长裙(虽然那个娃娃已经漏棉花了),一根丝带,一双手套什么的。母亲的手很巧,曾经她的刺绣无人能及,但兽化威胁下亚楠人不需要这个,过去的残影只偶尔出现在阿丽安娜获得的意外馈赠中。

  阿丽安娜成年的那个晚上,猎杀之夜来临,她们全都沉默的守在窗边。母亲神色恍惚地绣着一双蝴蝶结,她反复念叨着不被人理解的言语,神经质地问窗外偶尔经过的猎人,“你需要血液吗——我并不贵。”

  不论是看起来还是实际上她都被抽干了,没人需要这种病殃殃的血。那个夜晚太长了,阿丽安娜反复睡着又醒来。最后一次醒来时,猎杀之夜结束——母亲也不见了。

  猎人经过她的窗边,脚下躺着一具尸体。“刚刚这个半兽化的女人想闯进你的房子,你没事吗?”

  “那是我母亲。”她悄声说。“你杀了她吗?”

  猎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。“我很抱歉。”

  阿丽安娜一直低着头,过了一会儿,她抬头微笑,“没关系——猎人先生,你需要血吗?我卖得很便宜。”


  猎人没有买她的血。他说:“我在你母亲身上找到了这个,我想它属于你。”

  一个染着血的纸包,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“给我亲爱的阿丽安娜”。和疯癫的字迹不同,里面装着一双漂亮精致、颜色天真的鞋。

  隔壁街区的鞋匠没有熬过猎杀之夜,他就死在邻居的窗口下。这双鞋的来历也许不那么光明正大,但有什么关系?母亲为此已经付出了巨大代价。阿丽安娜将脸贴在黄色缎面上,眼泪无声地浸湿上面线条圆润的蝴蝶结。“谢谢你,猎人。”

  她现在完全孤身一人了。这不是个容易养活自己的年代,那身红裙现在总穿在她身上——暗红色把她的皮肤衬得很白,也许金发有点黯淡,但没关系,裙子上还有一抹夺目的黄色。她坐在窗边向外微笑,一切都没有改变——邻居和“正派人”嫌恶的眼神,来来往往的男人,血抽离身体时轻微的眩晕。年轻甜美的血液和身体价格都不错,她的日子比起大多数亚楠人来说也许没那么难熬。

  但日子不会一直好过,从小阿丽安娜就从母亲口中得知这点。月亮前所未有的巨大,她出生以来猎杀之夜愈加漫长,但没一个会像这样——时间仿佛永恒陷入静止,远处不断传来怪兽的咆哮和猎人的悲号。她从窗口窥探,曾经那些高傲的治愈教会成员全都变成了怪物,口中发出非人的咆哮。

  月亮彻底升起时,她找出柜子里所有的熏香。所剩无几了。她闭上眼。周围的人不会愿意把宝贵的熏香分给一个低贱的妓女,她太清楚这一点。她必须冒险去一个可以避难的地方,但哪里能容纳她呢?这已经被疯狂占领的世界。

  有人敲响了她的窗棂。模糊的人影倒映在玻璃边缘,月光从缝隙中洒落。“现在不接待客人,请等黎明之后再来吧。”她带着几分讽刺说,忽然又坐起身,“你是一个猎人?”

  猎人的脸被包裹在厚重的面罩下,他的口音来自外乡,里面却没有阿丽安娜所熟知的轻蔑。她犹豫了一下,靠近窗边:“也许…你知道哪里可以避难?我没什么熏香了。”

 他说了个地点,离这里不远。“谢谢你,我会即刻动身。”她站起来,裙子因动作沙沙作响。她想带些东西走,但这间屋子只用空旷脏污的墙壁回应:所有曾经让她眷恋的东西都消失了。

  她只带上了那双鞋。因不怎么舍得穿,明黄的缎面还像崭新的一样。她端着熏香,提着裙摆,小心翼翼地避开怪兽的咆哮和地上随处可见的血泊;让人高兴的是,那个猎人给她的地址又近又安全,在弄脏或被杀之前她就找寻到了新的栖身之所。

  这是座小教堂,主人却没有对她低贱的身份做出反应。他热情得过分,替她找了张舒服的大椅子,整个空间都被烛火照亮。她坐下来,一点明亮的黄色从裙摆处伸出,她盯着自己的鞋尖轻轻笑起来,也许一切还没那么糟糕——也许能熬过这个夜晚。

  有更多的人陆陆续续到达这里。最后是那个猎人,带着满身鲜血和月光,脚步沉重地进入大门。他受伤了,摘下遮住面容的皮革,瘦削而英俊的脸向她露出虚弱的笑容。“很高兴看到你没事。”

  一个年轻的猎人,但锯肉刀上堆积在铁齿间的血肉说明狩猎技巧的老练。“亲爱的,我没什么东西感谢你…只有我的血。”

  甘美的,堕落的血。后来猎人向她鞠躬,“它救了我的命。”

  阿丽安娜把那个带着猎人体温的瓶子补满,“不客气,亲爱的。”她说,为此感到高兴。她的血液在他体内流淌,这让他们之间有了一种莫名的连结;无关罗曼蒂克式的感情,它让长夜中的幸存者感到了一丝明黄色的暖意。

  这次猎人去了很久,久到血色的月亮在人类恐惧的眼眸中缓缓升起,婴儿啼哭响彻四周。教堂里活着的女人们疯了,她们独自在角落傻笑;而阿丽安娜,可怜的阿丽安娜,她体内的异样感让她保持了清醒的神志,但心头不祥的预兆让她宁可选择疯狂。

  “你还好么?”猎人从梦境中来到此地,他能拭去衣摆上的血迹,却无法遮掩身上愈加浓厚的杀戮气息。“抱歉…我需要休息。”她喘息着,腹部的异样感让她很努力才不会呕吐在猎人满是刮痕的靴子上。 

  好心的猎人给她留下了一些血瓶和镇静剂,然后提着武器离开了。还有漫长的杀戮等着他,阿丽安娜看着他消瘦的背影,学着修女的样子为他祈祷。让猎人平安归来吧,让他结束这个漫长的噩梦。她向古神,向该隐科斯特的王,向童年时代憎恨的教堂神像祈祷。不像猎人,她手无寸铁,这是她抵抗血红月光的唯一武器。

  无处不在的婴儿啼哭声结束的瞬间,她踉跄逃入了深处的下水道——然后她看见了。那个可怖的,丑陋的,柔弱的非人生物从自己体内爬出,发出轻微的哀鸣。这是个噩梦,这是个从她出生开始就越来越可怖的噩梦,而她永远无法醒来了,永远。她捂着脸,不敢看那个在脚边蠕动的小怪物;她的头脑一片混沌,不知道到底该笑还是该哭。 


  猎人找到了她。老练的猎人只需一眼就明白发生了什么,他的眼神里满是悲哀和怜悯,这些好心的外乡人啊,阿丽安娜恳求,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声音,但她还能用眼睛求援,救救我,外乡人,救救我——


  他不怎么费力就杀了那个刚刚脱离母体的小怪物。阿丽安娜想感谢他,想站起来亲吻他的脸,但在新生儿死去的瞬间生命也从无形的脐带中抽离她的身体,她发出悲鸣,身体抽搐,最后跌落在扶手上,无机质的蓝眼睛透过发丝盯着地面。

  带着蝴蝶结的鞋尖从血红的裙摆处探出一点,颜色天真又明亮。


Fin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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